沙盘游戏治疗的原则（一）——无意识水平的工作

      沙盘游戏治疗是一种适应广泛的心理分析技术，而“无意识”是心理分析的核心概念，也是沙盘游戏分析治疗的重要氛围。其中能否做到无意识水平的工作，对治疗来说是十分重要的，是沙盘游戏治疗的原则之一。其本身也具有方法与技术的内涵，也被视为心理分析区别于其他治疗方法的分水岭和试金石。

      一、无意识的概念及其理解

      我们把“无意识”作为—个开放性的概念，既包括弗洛伊德的“个体潜意识” 和荣格的“集体无意识”，也包容了汉德森的“文化无意识”，同时，也透示着某种东方“道”、“太极”和“禅”的意境。对无意识的理解之所以重要，是因为做好心理分析的最基本的条件之一，就是要求在“无意识水平”上来进行工作。

      弗洛伊德对于个体潜意识心理机制的发现，借助于其临床的实践。他与布洛伊尔合作的《癔症研究》，是精神分析的开端，也是人类意识接触潜意识的一场遭遇战，面对病人的弗洛伊德，敏感地感受到了潜意识传来的消息。他在其《癔症研究》的埃米夫人个案报告中，便提供了这样的想法：病人的意识中并不存在焦虑的真正原因，而只是发现了焦虑。怀有决定论情结的弗洛伊德，致力要寻找导致病人焦虑的真正的原因。或许，这也是潜意识对弗洛伊德的吸引，将其引至人类内心深处的秘密。

      弗洛伊德在其炙精神分析中潜意识的注释》(1913)中，强调了潜意识概念的动力特性：“它不但指一般的潜伏观念，而且特别还指那些具有一定动力特质的观念；这些观念尽骨强烈而活跃，但仍不能进入意识。”那么为什么强烈而活跃的观念不能进入意识呢?在弗洛伊德看来，主要是“压抑”的作用。弗洛伊德说：“潜意识观念是被一些活力排斥到意识之外的，这些活力反对它们自己被意识所接受。”

      后来，弗洛伊德在其《自我与本能》(1923)中，用新的术语来描述他的心理结构理论，也就是流传更为广泛的“伊底”、“自我”和“超我”的划分。弗洛伊德喜欢用形象的马与骑马，来形容他的潜意识和意识、伊底与自我的抽象理论。

在这里，“马”是“伊底”，是“潜意识”，而“骑手”则是“自我”，是“意识”。若就赛马而言，那么，规则与裁判，大概就是“超我”了。于是，三者之间的沟通与协调就非常重要，涉及“成功与失败”，涉及一个人心理健康或精神错乱。这三者之间的冲突，往往是诸多心理病症的重要起因。

      荣格的集体无意识既是对弗洛伊德个体潜意识的发展，也是一种独立的创造。荣格用它来表示人类心灵中所包含的共同的精神遗传。或者说，集体无意识中包含着人类进化过程中整个精神性的遗传，注入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。

      荣格自己在给集体无意识作定义的时候，曾经这样说：“集体无意识是精神的一部分，它与个人无意识截然不同，因为它的存在不像后者那样可以归结为个人的经验，因此不能为个人所获得。构成个人无意识的主要是一些我们曾经意识到，但以后由于遗；忘或压抑而从意识中消失的内容；集体无意识的内容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意识之中，因此也就从未为个人所获得过，它们的存在完全得自于遗传。个人无意识主要是由各种情结构成的，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则主要是原型。”

      对于原型，荣格曾总结说，“原型是人类原始经验的集结，它们(荣格往往把原型作为复数)像命运一样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，其影响可以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被感觉到。”于是，由原型所构成的集体无意识，具有—种与所有的地方和所有的个人皆符合的大体相似的内容和行为方式。

      这种方式组成了一种超个人的心理基础，普遍地存在于我们每个人身上，影响我们每个人的心理与行为。在这种原型心理学的意义上，荣格认为，历史中所有重要的观念，不管是宗教的，还是科学的、哲学的或伦理的观念，都必然能够回溯到一种或几种原型。这些观念的现代形式，只是其原型观念的不同表现，是人们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把原型观念应用到了生活现实的结果。

      二、无意识的方法论意义

      通过弗洛伊德与荣格，我们已经有了对“无意识”理解的机会，个体潜意识与集体无意识也可以成为互补性的概念；有了汉德森的贡献，我们也可以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来考察无意识的运作。实际上，不管是弗洛伊德所强调的“压抑”与“检爽机制”下的“潜意识”特性，还是荣格所注重的“原型”、“意象”的“集体无意识”内容，都不仅仅是理论问题，而是具有十分重要的方法论意义。

      比如，就弗洛伊德精神分析之“三大方法”而言，“自由联想”、“梦的解析”、“移情与暗示”，都与其个体潜意识观念有着必然的联系。自由联想包含着受压抑的潜意识的运作，梦的解析中最重要的是要识破“潜意识”试图通过“检查机制”的化装，而“移情与暗示”则是要化解由于受压抑而导致的潜意识中“里比多”的固着。

      同样，就荣格分析心理学的三大方法而言，词语联想、梦的意象象征分析和积极想像，也都与无意识尤其是集体无意识观念密切相关。词语联想所涉及的情结主要是无意识的内容，荣格梦的分析以其原型意象和象征性为基础，积极想像更是充分反映着与无意识的沟通，以及集体无意识意义的反映。

      沙盘游戏治疗所注重的“无意识水平”的工作与心理分析的基本原则一样，首先需要对无意识有一种容纳与接受的态度。这种无意识会涉及人格中那些较少理智成分，更多情感基调的内容。在沙盘游戏治疗中，并不要求人们仅仅遵守常识性的规则，大众性的价值观和态度，或者是理智的与功利性的目的。

      这也要求培养一种更加敏感和更为开放的心胸，来倾听自己内心深处的表达，让无意识自发地涌现。同时，也要求有一种更加积极的意识准备和更加成熟的心态，来面对和承受来自无意识的内容。因为在无意识中，有远古的智慧，也有被压抑的内容；有对意识与自我的充实，也会有对意识与自我的挑战。

      于是，无意识水平上的沙盘游戏与心理分析，也就意味着在无意识和意识自我之间，搭建一种更为本质，更加确定的关系。就许多心理分析的方法与技术的使用而言，诸如自由联想、积极想像、梦的分析、移情与反移情，包括沙盘游戏和音乐治疗等，实际上都是为了帮助被分析者接近无意识，接触与感受无意识的真实和潜力。其中不但包含着真正的治愈的因素与力量，而且包含着本性自我与自性化发展的条件与机会。

      三、无意识与沙盘游戏

      弗洛伊德曾把梦作为通往无意识的道路，荣格也曾说，有梦就够了。但是，沙盘游戏同样能够为我们提供沟通无意识的机会，同样可以成为通达无意识的道路。卡尔夫坚信，在三维的沙盘中，通过沙盘游戏模型的象征性意义，所呈现的正是无意识的内容。接触与呈现无意识，对于沙盘游戏治疗至关重要。

      “我与病人一起，在和存在于我们大家之中的那位200万岁的人对话。”这是荣格在谈到与此有关的分析经验时的著名话语。荣格说：“在以往的心理分析中，我们的大部分困难，都源自与我们的本能失去了接触，与积累在我们内心深处的那久远的智慧失去了联系。”当沙盘游戏逐步深入，深入到那深远的集体无意识的时候，也就将面对属于本能、原型等集体无意识的内容。

      在这里，所揭示出来的，心灵系列，既包括对人类实在的本能根源的表现与象征，也包括对人类实在的精神根源的表现与象征。正是这样的实际接触，正是与此接近和相似的经验，使得我们能够在沙盘游戏之无意识水平的工作中，获得治疗与治愈，获得整合性与自性化的发展。

      在为凯·布莱德威主编的《沙盘游戏：起源、理论与实践》一书撰写序言的时候，卡尔夫曾经这样说：“当我1956年前往伦敦跟随洛温菲尔德学习其‘世界技术’的时候，我的主要兴趣在于把此技术作为通往儿童无意识的一个理想中介。然而很快我就发现，当病人，不管是儿童还是成年人，在一般分析治疗规定的时间中逐一建构其‘世界’的时候，就可以观察到由潜在的无意识所引导的一种过程的运作。”

      在沙盘游戏的过程中，来访者与沙盘游戏分析师一起，在无意识的引导下通往治愈和发展之路。沙盘游戏治疗的原则除了无意识水平的工作外，还包括：象征性的分析原理，以及感应性的转化机制。根据沙盘游戏治疗的特点，游戏的治疗意义和共情的治愈作用电都具有原则性的意义和作用。